惯细偷咸鱼

在绩溪流传着一句“惯细偷咸鱼”的俗语。这里讲的“惯”不仅为娇惯，还有包庇、纵容的意思。“细”即孩子小的时候。要想真切地理解这句俗语的含义，还得从一则故事入手。

话说清朝嘉庆年间的某年某月某日，在绩溪城南叫快活林的地方，县衙设下的刑场上，一名叫江扬的待斩死囚被绑缚着跪在行刑台上，面对他跪着一位年近五十的妇人，她就是江扬的母亲，正在喂行将问斩的儿子上路饭，可儿子就是拒绝吃这最后的一顿饭，相持片刻，儿子却向母亲提出了一个人们都意想不到的要求，请求母亲让他在吮一吮哺育他成长的奶头。人们都愣住了，母亲也不知所措，大庭广众的刑场上，怎么能掏出奶来让二十几岁的儿子吮呢？可这是儿子临死前的最后一个要求，不答应于心不忍啊。罢！为了儿子，什么事都能做，一咬牙，妇人撸起衫裾，将奶头喂入儿子口中。儿子张口就咬下母亲的奶头。妇人顿觉一阵疼痛，还没回过神来，只见儿子将带血的奶头吐在地上，并咬牙切齿的说：“娘，我恨你。恨你惯我小时偷咸鱼，才使我走上了今天的不归路。”妇人听闻后身疼心痛交加，顿觉天旋地转，昏死过去，倒在了血泊中。衙役和在场的乡邻们赶紧把妇人抬离刑场抢救。午时三刻已到，监斩官法令，大盗江扬的人头随即落地。

江扬为何这么痛恨自己的母亲，竟在临死前咬下母亲的奶头，还咬牙切齿地说出使母亲悲痛欲绝的话？这缘由还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在县城的南边三里处，有一个江家村，村子不大，就二十多户人家。村中有一户江姓人家，家庭经济情况还算可以。江家有一独子，名叫江松，娶了城北一姓谭名萍黎的姑娘为妻。谭姑娘人长的还算不错，就是有点刁钻，爱贪小便宜，手脚不太干净。自从谭姑娘嫁来后，村人们就发现，三天两头的不是张家丢东西，就是李家少物件。所丢物品价值不大，也没谁发现证据，大家也就没当回事。谭姑娘嫁入年余，就为江家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江扬。江家添丁，合家欢喜，谭姑娘在家中的地位也大大提高。好景不长，不几年，江家二老相继因病去世，江家的经济每况愈下。小江扬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长到十岁。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卖干鱼的小贩，江扬想吃鱼，又怕母亲不买，就动了 之心。乘小贩不注意，偷拿了一条重半斤左右的干鱼，放在背后，退到墙边，将干鱼用背靠在墙上，手放身前，装作靠着墙晒太阳。等小贩离开后，把干鱼带回了家。谭萍黎见到干鱼并听儿子说了偷干鱼的经过，不但不骂，反而夸儿子聪明能干，还拿好吃的零食奖赏了儿子。有了这开头的一次，江扬一发不可收拾，偷来的东西价值越来越大，偷盗的手段也越来越高明。母亲只要有钱物进来，总是喜笑颜开。江扬长到十七八岁就染上了酗酒嫖赌的恶习。为了教育儿子，江松和妻子不知吵过多少回，到后来，母子还联手对付他。江松感到逆子顽妻已无药可医，终日闷闷不乐，不久郁郁而终。父亲死后，江扬不但毫无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突然一天，县衙贴出悬赏榜，说是县衙金库八百两待上解的官银不翼而飞，悬赏举报捉拿盗贼。八百两官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此事惊动了徽州府，知府责令速查严办，还派人坐镇绩溪督办。一连数月，案子始终未破。此案实是江扬所为，开始江扬迫于压力还有所收敛。但后来他认为自己偷技高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案子是永远也破不了的。于是，放荡不羁起来，下临溪、去芜湖，还经常光顾徽州府城，到处去花天酒地。一日，县衙的捕快在临溪镇上的一个赌场上发现了刻有官府库银记号的银锭。赌场老板一被带到县衙马上交代，此银锭是一个叫江扬的投注时出手的。随即江扬被拿，在证据面前，江扬只得供认画押，可五百两银子已被挥霍得所剩无几。追诉赔偿，家中除了年近五十的母亲，已是家徒四壁。很快案子被判，接着就发生了刑场上的那一幕。江扬得到了应有的惩处，他的母亲也后悔莫及。

此后，县城街上出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嘴里整天喃喃地说着：“不该惯细偷咸鱼，我真不该惯细偷咸鱼啊！”心慈的人在鄙视的同时还怜悯地给她一口饭吃，更多的人是唾弃她。这疯女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就没有人关心了。但是，两百多年来，在绩溪县的民间，人们发现家中大人纵容小孩学坏时，都会说：“你别惯细偷咸鱼！”发现邻居家有人包容小孩干坏事时也会当面批评说：“你真是惯细偷咸鱼呦！”或背后议论说“那个人家真是惯细偷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