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戴金牌,狗不识字
某年初春的一个早晨,一个山里人带着猎狗,挑着柴去县城卖。他刚走到一个街道口,一只雪白的仙鹤扇动着翅膀从一座院门里奔了出来。猎狗见之,猛追上去,卖柴人急忙吆喝猎狗回来,可是迟了,狗已将仙鹤咬死。街上的行人一齐惊呼道:“不得了啦!咬死金员外家的鹤了!”卖柴的见鹤脖子上挂着一块“金”牌,方圆百里,谁人敢惹金员外!卖柴的感到大祸临头,吓得犹同跌进冰窖里似的,浑身颤抖。
金员外听说仙鹤被狗咬死,带着家丁们气汹汹地赶出来,看见那狗正虎视眈眈地护着卖柴的,一声呼喊:“先打死那恶狗!”众家丁一拥而上。猎狗虽然纵然凶猛,也咬伤了两人,但是,还是敌不过一群虎狼般的家丁,被一阵棍棒打死了。金员外犹不解恨,上前几个巴掌,将卖柴人脸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还要他赔偿。卖柴人争辩说:“老爷呀!我的狗也被你们打死了,也算是抵了鹤命!”金员外怒道:“一条狗,哪抵得上我家这千金难买的仙鹤的命!”卖柴人泪流满面地恳求道:“求老爷,家中堂客病在床……”
金员外毫不理睬,命家丁将卖柴人五花大绑捆起来。卖柴人见恳求不行,一边挣扎着,一边抗争道:“不就是一只扁毛么,难道还要我来抵命?还有没有王法?”
金员外恶声恶气道:“你要讲王法是吧?我就送你到一个讲王法的去处!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街上站满了围观的人,谁也不敢吭声,眼巴巴地看着卖柴人被押往徽州府。
烂肚宝也在围观的人群中,看见事情的始末,本想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可是想到金家的势力,无济于事。此时,身旁有人议论道:“知府老爷跟金员外是穿一条裤的,看来这可怜的卖柴的难逃厄运了。” 听说八府巡按这两天就要来到,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八府巡按来了又能怎样?向来是官官相护,矣,这世道,哪有穷人的活路?”烂肚宝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第二天后,八府巡按的一个跟随来到徽州知府递进一角公文。知府接过一看,立即下令大开衙门,率领一群大小官员到城门外恭候大驾。只见河西桥上旗罗伞杖鸣锣开道,两排肃静、回避牌威风赫赫,刀枪兵前呼后拥。知府在前引导,将八府巡按迎进府堂,泡茶歇息,摆酒洗尘,不在话下。
下午三时,一快马慌慌张张跑进府堂,结结巴巴地说:“报!报!八府巡按大人到。”知府听罢,如在云里雾里,哪里又冒出一个?他迷惑地望着坐在椅子里气宇不凡的巡按大人。“荒唐!”巡按大人摆着玉带,把手一挥,知府匆匆下去接新到巡按。片刻工夫,后到的巡按走进府堂。两位大人就针尖对麦芒地争执起来,苦得知府夹在中间右劝左拉,难分难解。
“两位大人不要争了,听下官一言。”知府哀求道。
“讲!”两位大人同时吐出一个字。“炼印好吗?真金不怕火来炼。”“好!”后到的巡按脱口而出。“妙!”先来的大人毫不示弱。
说罢,知府吩咐公差搬来两个火炉并排放着,火炉后放着两张桌,先来坐左,后来坐右,两位大人将黄绫解开,双手托起金灿灿官印给上下左右人看。然后放进炉内,差人放置炭火炼着。府堂上下,一派肃穆紧张的气氛。“拿茶来!”左边大人吩咐道。仆人托茶盒敬送上来。“太烫了。”大人眼一瞪,手把茶碗一推,仆人惊吓得手一抖,满满一碗茶打进炉内。霎时,只见灰尘直冒,呛得人眼睛睁不开,右边大人连连咳嗽,左边大人愤而离座,把仆人一推:“滚下去!”少顷,尘埃落定。“验印。”知府喊道。“验印!”上下回应。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两个火炉里,等着看好戏呢。左炉取印的公差很快取出一颗金光灿灿的金印:“左边金印一枚。”右炉取印的公差把炉碰得咣咣响,还找不到印:“右炉没有金印。”
右边大人刚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只听左边巡按把惊堂木一拍:“将他拿下!”公差迅即将假巡按拿下听候发落。“大人受惊了。”“哪里,哪里,真金不怕火来炼嘛!”“大人,我们痛快地喝几杯吧!压压惊。”“不,公务要紧。”知府望着巡按大人,连连说:“是,是,是。”知府将案件全部呈上查阅。
当审到狗咬仙鹤一案时,他批了十八个字:“鹤戴金牌,狗不识字,禽畜相争,与人何干!释放。”知府不敢有二话,命衙役放了卖柴人。随即送巡按大人到驿站安歇。
第二天天刚亮,知府去驿站恭候,只见巡按房间空空,桌上放着金印、书信和案卷。知府看罢书信,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回到府衙,吩咐手下将“假巡按”解枷,接进书房。巡按大人先看书信,再看案卷,件件批得依法合规,近情入理;又想到自己当庭被人做了手脚,声张出去,终非上策,还是顺坡下驴,不再深究吧。(与《假巡按》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