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溪故事之邵老四的传说（一）

邵老四的传说

    邵老四（1756—1833），名绮园，又名棠，号国宝，伏岭下人。因排行第四，故邻里亲友皆亲切地称他为老四，尊称为四先生。邵老四生活的年代，正是清王朝兴旺走向衰败阶段，国力日趋衰弱，社会动荡安。

    邵老四从小笃学，博览群书，行侠仗义，洒落不羁。曾任奎文阁典籍，后辞归故里。处乡党，善排解，刚直明断，毫不徇情，左近无诉讼达数十年。他常为民家伸冤屈，绩溪至杭州一带传为讼师。

    一生多善举，捐资和倡造横溪桥、棕荐岭石卷洞、登源洞岭茶亭。还捐田作为路亭、寺庵的施茶、香火之资。外出时只要带着钱，见穷苦者必赠送。

    岁末，凡有求借贷者，必帮助解决。对于久出无力归还之贷，焚毁条据，勾销借债。因而，二百年来，民间一直传诵着许多邵老四的故事，邵老四的第七代孙邵华昆、邵华昌收集整理了 24 篇，这里仅选录 6篇比较有代表性的故事。

    老师爷白挨四十板

    一年初春，在浙江萧山、杭州、绍兴等地，连续发生了徽商受冤的三起案件：一是萧山富户孙某，明明是自己不慎，侧院厨房失火，却反诬前店徽商所为，告官追赔损失；

    二是杭州豪绅刘正，因使女不堪其虐，深夜逃亡，反诬隔壁徽商唆使，告官强索赔偿巨款；

    三是绍兴豪门张府少爷在徽商饭店设宴，酒后不但不付钱，反殴打店倌，重伤致死，老板告到绍兴县衙。知县老爷是张府姻亲，反诬老板虐待伙计丧命，将其打入大牢。

    这三桩案件，都是绍兴师爷承办。俗话说：“天下才子数浙江，浙江才子数绍兴。”绍兴不仅才子、学士和名人，而且师爷尤多，分布极广，颇负盛名。人们一提到绍兴就会联想到“绍兴师爷”，就像一堤到徽州，就会联想到“徽州朝奉”一样。不言而喻，绍兴师爷只会帮当地人，徽州商人决无胜算。

    正当徽商们一筹莫展时，邵老四因事来到杭州。于是，大家结伴登门相求，请他务必设法解救倒悬之急。

    邵老四听众人诉说了案情始末后，义愤填膺，二话不说，挺身而出，逐一代写了辩词，出堂据理力争。三案皆胜了诉，其中绍兴县命案，官司打到绍兴府，不但张府输了官司，连那位包庇作弊的县老爷也被革职查办。

    邵老四使徽商的官司反败为胜，让绍兴师爷们感到脸上无光。他们既不服气又咽不下这口气。在一次绍兴同业聚会时，一位资深老师爷愤愤不平地说：“官场幕府，我厮混了三十余年，踏过数不尽的风口浪尖，屡屡击败多少誉满江南的老刀快笔。我就不信默默无闻的山区穷酸小子有多大能耐？必要去徽州会一会这个邵老四，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见识一下我们绍兴师爷，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众人听了，连连点头称是，纷纷赞同。

    老师爷说走就走，束装上路，直奔徽州大道，晓行夜宿，这一日，走到于潜县，天色已晚，投宿客栈。正巧，邵老四也因事从临安返回绩溪，路过于潜。真所谓无巧不成书，鬼使神差般也住进这个客栈。老师爷正因无人攀谈甚觉无聊，见这位后来住店的后生，少年老成，朴实无华，于是上前施礼问道：“敢问老弟，贵姓？从何处来？将去何方？”邵老四回答说：“免贵，敝姓邵，因事从临安回绩溪。”

    老师爷听后，心想，这绩溪后生姓邵，或许与邵老四是同族本家，一定知晓邵老四的底细，便问道：“贵地有一位名闻遐迩的讼师邵老四，不知老弟熟悉否？”“老先生问邵老四？熟悉，熟悉，太熟悉了！老先生是他朋友？”“非也，也不认识。据说此人才思敏捷，机智过人，老朽此次特从杭州前往贵县，去会一会他，以便彼此见识见识。”

    邵老四一听，觉得来者不善，非亲非故，见识什么？于是忙改口说：“实不相瞒，在下正是邵老四的学生。家师一月前，从绍兴返回家乡后，即偕同一位师伯游览庐山去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方能回家。你老先生这次是无缘会面了。”“哎呀！真是出门不看皇历，没有选好日子。据说前不久，令师连挫几位绍兴师爷，官司节节胜诉，老朽甚为震惊，本想前往一试高低。看来此番是白跑一趟了。”

    邵老四忙说：“老先生能有如此雅兴，晚辈敬佩不已。既然特地前来拜会家师，岂能白跑？前辈如不嫌弃，可否先与晚辈见识一下，然后再陪老先生去草舍等候家师如何？”

    老师爷心想，这样也好，让我先挫败邵老四的学生，煞煞他的威风，容后再与他一见高低，亦不为晚矣。于是应允，略一思索后说：“我的年纪比你大，就委屈老弟一下，明日假设为我的儿子，去公堂之上，与我就用‘父子纠纷’这个命题做一番文章。不知意下如何？”

    邵老四见老师爷比高低，还想先占便宜，好吧，我让你便宜占尽，脸面丢尽。便满口答应说：“你老这一把年纪了，我做你的儿子，当得，当得。只是儿子不能状告老子。因此，老先生不必客气，明日只管扭着我去县衙告状。”

       老师爷听后大喜，心想这小子真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官场的厉害。明日扭他上堂，让他撞撞南墙，吃点苦头，才知道锅是铁铸的。

晚饭后，邵老四倒头呼呼大睡。而师爷却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几经反复推敲，多次增删修改，直到鸡叫三遍，才写完状纸。觉得无懈可击了，才和衣而睡了一会儿。

    天明后，各自起床梳洗，用过早饭后。老师爷便一把扭住邵老四的衣领，哭骂着，往于潜县击鼓鸣冤。

    县令闻鼓升堂，老师爷立即递上状纸，泣不成声地哭诉逆子如何不务正业，如何吃喝嫖赌，如何忤逆不孝，如何打骂爹娘。只说得语言精练，头头是道，把儿子说得十恶不赦。

    县令听老师爷一番哭诉后，怒不可遏，将惊堂木一拍，喝道：“百事孝为先，逆子，你还有何话可说！”邵老四急忙大喊：“冤枉！青天大老爷！真是天大的冤枉！”

   县令又一拍惊堂木，喝道：“有何冤枉，从实招来，如有半句虚言，定当加倍责罚！”

    邵老四欲言又止，见县令老爷瞪大眼睛盯着他，才装作害怕的样子，嚅嗫着说：“草民实在说不出口，恳请青天大老爷赐给笔墨。”

    县令老爷心想，老子状告儿子，都是到了不得已了，哪还有假！我倒要看看，这个不孝的逆子写些什么？于是，着衙役给他笔墨。

    邵老四接过笔墨，迅速在掌心上写了两句话，然后，高举手掌，面对县令。县令俯身仔细一看，只见掌心上写着：妻有貂蝉之美，爷有董卓之心。

县令老爷悄然大悟：这老畜牲黄土都埋到了头颈，还老不正经，如此轻佻乱伦，伤风败俗，看来是儿子媳妇不从，便猪八戒倒打一钉耙，恶人先告状，诬告亲生儿子。顿时怒火中烧，一拍惊堂木，大喝道：“来人，将这老杂毛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绍兴师爷还以为是要打邵老四，高兴地大声道谢：“真正是包公再世的青天大老爷，实乃草民再生父母……”没等他说完，众衙役齐应一声“喳！”不由分说，已将他按倒，一五一十打了起来。他还在喊着：“哎呀！……打错了……哎呀呀……”衙役们毫不理睬，打完了数。打得老师爷皮开肉绽，叫苦连天。

    行完刑，县老爷斥责道：“虎毒还不食子哩！你这老杂毛欲行乱伦不端而不得，反诬告儿子不孝，念你年纪已大，又属初犯，不再追究。如再重犯，定当严惩不贷！”一拍惊堂木，喝道：“衙役们给我将此老不正经之徒轰出堂去！”

    在封建社会，一般民事案件，官老爷审理时，只听双方申诉，不作堂外调查，所以，民间有“横打官司直耕田”的说法，意思就是说，打官司不可像耕田那样，直来直去，而是看谁的状纸写得好，谁辩得清楚有力，谁就能胜诉。

    与这场父子纠纷的假官司，绍兴师爷抓住“百事孝为先”，而邵老四则以“乱伦”作为辩护更简明有力。老师爷稀里糊涂地白白挨了一顿打，到死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绍兴老师爷败在邵老四的“学生”手里，则让邵老四的名声更加扩大。